举个栗子:一夫一妻制,多纠结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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婚姻的历史或许和现代智人的历史一样漫长,甚至更漫长,多数人在成年后都会寻找配偶并建立一夫一妻的家庭。正统道德观念也总是将婚姻描绘成忠贞恩爱的和谐互助关系,在西方基督教价值观所引领的现代化过程中,单偶制婚姻更获得了伦理上的优势,其他婚姻形式日益被视为遗风陋俗。

但另一方面,人们也都心知肚明,夫妻关系充满了纷争、欺瞒、压制和背叛,在各大文明中,这些冲突也都是闲聊、戏剧和文学中永恒的热门主题;其实,一种道德规范若总是被挂在嘴边,成为表彰和说教的内容,这一事实本身就表明,它被遵守得不太好。

在现代社会,大概有1/4的婚内人士曾经出轨,各种出于医学目的的基因调查,常发现比例惊人(有时高达两位数百分比)的亲子关系并不像被调查者所认为的那么真实,总的说来,那些对亲子关系信心十足的父亲,大约有2-3%的机会是喜当爹了,而那些心存疑虑的,他们的怀疑则有1/4的几率可以得到证实。

实际上,在我们的灵长类近亲中,长臂猿才是恩爱忠贞的典范,它们以单偶制核心家庭为单位分割领地,婚姻一旦达成便终身不渝,子女成年后即被逐出领地,每个家庭都在各自领地孤立谋生,猿啼相闻而老死不相往来,因此夫妻也很少有出轨机会。

举个栗子:一夫一妻制,多纠结?

反观人类,尽管多数也会结成单偶制家庭,但无论在生理还是心理上,却处处暴露出配偶关系的不和谐:与固定配偶的长臂猿和大猩猩相比,男人的睾丸(相对于体重)很大,更接近乱交的黑猩猩和倭黑猩猩,这显示他们因配偶出轨而面临的精子战争强度颇高,因而需要更发达的睾丸来制造更多的精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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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的性嫉妒都很强烈,对配偶出轨的线索也非常敏感,这说明配偶出轨是常见而重大的风险,因而需要特别加以警惕;不过嫉妒内容男女有所不同,男人最怕戴绿帽喜当爹,女人则最怕丈夫背弃养家和保护妻儿的承诺,将资源用到其他女人身上。

男人的硕大阴茎(在灵长类中最粗最长且遥遥领先)也是个不和谐信号:这或许暗示了他们(至少在进化史的某个阶段)经常以强制性手段获得交配机会,因为在雌性不配合的情况下,较长的阴茎有利于交配成功(以强奸惯犯出名的鸭子便有着一条和身体差不多长的阴茎),而阴茎的粗大则有利精子战争——可以更有效的将其他男性的精子泵吸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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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性关系的纠结冲突,源自人类所面临的两难境地:抚养和保护子女的任务,要求他们结成以单偶制为主的长期配偶关系,但同时,他们又是群居且高度社会化的动物,其社会结构十分不利于配偶关系的稳定,这一两难所带来的纠结困境,至今仍是两性关系的背景主题。

【雌性的投资策略】

要说清楚这个问题,需要回到养育后代——人类作为生物的核心任务上来,这要求采取进化生物学的视角;当然,进化论和遗传收益不能解释一切,但作为一个思考的起点,它带来的启示是其他学科所无法比拟的。

生物学家将繁殖后代的努力视为一项投资,其回报是可见未来的后代数量,提高回报的基本途径有三条:1)繁殖尽可能多的后代,2)提高每个后代的存活至繁殖年龄的机会,3)帮助每个后代获得最佳的繁殖机会。

对三条途径的不同侧重,构成了投资策略的两种倾向:偏重第一条途径的数量策略和偏重后两条途径的质量策略;实际的策略选择是两种倾向的权衡,权衡结果将由个体所面临的边际投资收益曲线决定,即,分别投入各途径的最后一份资源的收益相等。

这里存在一个自反馈效应,早先的选择会改变后续选择的边际收益曲线,结果将导致策略倾向的两极分化;最初的分化发生配子大小上:雄性制造数量多、体积小、包含营养物质少的精子,雌性制造数量少、体积大、营养物质多的卵子——这已成了生物学家区分雌雄的标准。

在从鱼类向哺乳动物的进化谱系上,雌性的投资策略朝质量优先的方向上越走越远(注:该谱系只是整个进化树的一小部分,所以并不能说这是进化的普遍倾向);体外受精的水生动物常常产下极大数量的卵,然后听任其自生自灭,其全部投资仅在于卵内营养。

爬行类的卵更大,通常还有钙质硬壳加以保护,但和鸟类和哺乳类相比,其策略仍是极端偏向于数量的,一窝海龟蛋有上百个,但仅仅在新生幼龟集体冲向大海的那段危险旅程中,就要被吃掉90%,如果冲锋发生在白天,死亡率更高达99%,平均每四千个海龟蛋里只有一个能变成成年海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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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比之下,鸟类不仅花几周时间孵蛋,还要将幼雏喂养到羽翼丰满为止;哺乳类则更进一步,把幼崽留在体内养育和保护,有蹄类一直等到幼崽能独立行动才让它脱离母体,接着还要经历漫长的哺乳期,许多食肉类还会帮助子女学习捕猎技能;长臂猿还会协助新近自立门户的子女建立自己的领地。

日益高涨的投资需求,让雌性不堪重负,不得不寻求雄性的合作,而雄性也逐渐“认识到”,在新的条件下,单纯追求数量的策略越来越不合算,缺乏养护的后代即便能存活下来,也极少能获得繁殖机会。

【男性的供养能力】

对于人类,最初让两性合作变得不可或缺的,是这样几个大幅加重抚养负担的因素。

首先,人类有一颗硕大的头颅,脑容量三倍于黑猩猩,这给分娩带来了困难,为适应直立行走而改造的骨盆更加剧了这一困难,进化为此找到的解决方案是提前分娩,可以说每个人类婴儿都是早产儿,格外脆弱因而需要更多保护和照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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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次,复杂的语言和社会关系,使得人类儿童需要学习的知识和技能远远多于其他动物,为此人类延长了发育期,在大约七岁到青春期之间(相当于小学阶段),多出了一段漫长的身体发育平台期,这自然又加重了抚养孩子的负担。

第三个因素更加致命,让女性几乎丧失了独立抚养孩子的希望:杀婴;在存在配偶关系因而亲子关系可以确定,但这种关系又经常发生变动,同时雄性在体能上处于压倒性优势的条件下,就可能出现杀婴,非洲狮便是一例,不幸的是,人类恰好也同时满足了这三个条件。

通过杀死前任留下的孩子,新上位的雄性不仅消灭了若干潜在竞争对手,也可让他们的母亲结束哺乳并尽快怀上他的孩子(因为哺乳期通常是不孕的);但这一结果对女性是灾难性的,促使她们寻求忠实可靠的长期配偶,设法让丈夫留在身边共同保护孩子。

正是在孩子抚养问题上的共同利益,让男性和女性结成了婚姻这一古老的神圣同盟,并通过家庭这一合伙企业,将质量投资策略推向了极致:除了漫长的教育期,我们对子女的帮助延伸到了成年期甚至第三代:为他们准备彩礼和嫁妆,帮助他们带孩子,将社会地位和关系资源传给他们,最后还留给他们遗产。

然而,神圣同盟并不和谐,因为我们的社会结构与固定配偶关系存在着根本冲突;固定配偶只有在夫妻的边际投资收益相当时才能维持,妻子的边际收益受其生育数限制(原始条件下很少超过十胎),假如一个丈夫的供养能力也在此限度内,婚姻便可稳定,对多数男性,这一条件是成立的,否则人类就不会有婚姻了。

问题是人类社会存在团队合作和等级结构,使得男性供养能力脱离了个人能力的限度,变得高度差异化且变动不居,权力和财富可以让男人能够供养的孩子数远远超出妻子的生育能力,此时假如他被束缚在婚姻之内,就只能被迫将全部资源用于提升现有孩子的抚养质量,而这很可能不如另外娶妻多生几个孩子合算。

如果供养能力的不对称是稳定的,那也没问题,只须将单妻关系换成恰当比例的多妻(或多夫)关系即可,问题是,男性的地位、权力和财富并不是在婚姻缔结之初就确定并且恒定不变的,在生活竞技场上,个人境遇随时可能发生巨大变化,这就要求他们采取更为灵活多变的策略。

实际上,人类社会的复杂性,迫使男女双方都采用了可变的组合式策略,同时也诱使他们采取各种机会主义行动,在婚姻之外,双方都备有相机行事的候选预案,以便最大程度保护自己的遗传利益,在下一篇文章《微妙的人类性策略》中,我会对这些策略做详细介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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